夢中常現那日之景。
死一般的寂靜，隻有烏鴉啃食屍體的聲音。
莫歎春是村裡唯一的倖存者。
——
六歲時莫歎春村中大鬨鼠疫，而最體弱多病的她卻活了下來，被一對男女所救。
倆人給予其一醫書，叮嚀她隻能自學自醫。
十二年風雨漂泊，她如天賜福般苟活，不再滿足於早已聊熟於心的那本醫書。
聽聞京華皇宮中藏書萬卷，她揹著行囊踏上漫漫求學路……
本想自給自足混個醫鋪工作順道學些醫術，可曾料入京第一天人就被一繡球砸中了頭……
——
莫歎春瞧著隨府大夫人熾熱的眼神有些無措。
“小女不通禮數，粗俗之人配不上二少爺！”
“沒事！能教！”
“小女身患隱疾，不可生養！”
“沒事！咱家少爺也身患重病！”
“小女……小女……夫人！小女就是個破學醫的！”
“正巧！順道給少爺看看病！”
——
洞房花燭夜，莫歎春瞧著眼前面如白紙的病美男嚥了咽口水，弱弱為他把脈
……
“怎會有！怎會有和書上形容的一模一樣的病狀！”
什麼藏書萬卷，自己眼前不就有嗎！
“我是你的夫人，幸會，我的醫書……額，我的相公。”
——
隨家二少爺隨春生自幼失聲體弱多病，瞧過的都說活不過21歲。
二夫人離去後病情更是急轉直下，連帶著隨府氣運都不太順暢，遠在外征戰的大少爺也頻頻傳來敗績。
不知哪來的行僧道，
“破隨家逆運，唯有沖喜，保二少爺活過21日生辰……”
——
隨春生曉得莫歎春愛醫如命，便尋來四處醫書供莫歎春看，而他也漸漸發現……莫歎春似乎對自己的身體更感興趣……
莫歎春對天發誓自己對隨春生絕無一絲褻瀆之心……以前，以前是這樣的。
——
人性贏不過時間，莫歎春終是看透了這隨府，看明白了隨春生這一生的命運……
失聰，失明，失去五感。
隨春生像隻破碎的瓷娃娃安靜的枕在她的膝上，他永遠合上眼睛時，大雪紛飛，那日是他的21歲生辰。
不知何日，他將手掌刺破，用被鮮血浸透的手掌撫上莫歎春的臉頰，用冰冷的嘴唇與其相吻，溫熱的血在齒間流淌，似願血肉相融。
——
大火焚身迷離之際，莫歎春似又回到六歲那日……
她兩耳極近失聰，沒能把二人的對話聽個完全。
“去塵，能救她和我們一起上路嗎？”
“不可，此女——”
“那就白白瞧著她死麼！”
“天數已定，會有人替她渡血鑄體，助她——”
“何時？”
“天命到來之時……”
2024.6.10